第一百零三話、不滅的龍.中

結束了報告,亞德與這對小情侶分開,忍不住嘆了氣。

快樂的時間比想像得短暫,亞德不得不面對新的決策。

對亞德來說,放棄琉璃除了情感上的問題之外,更意味著他拒絕了聖法提加的安排。加上亞德跟奈與新走得很近,會讓人有很多想像空間。

對亞德而言,拒絕安排不代表選擇了魔族。但亞德沒有太多考慮的時間。即便能夠順利結束學業,也需要考慮聖的身體狀況。

亞德走路不大專心,用力撞上迎面走來的人而失去平衡。

還好對方反應很快,穩穩地接住了他。亞德還沒能道歉,就聽見了愉悅的低笑,望進了一雙漂亮的藍色眼眸。

亞德一瞬間看呆了。

那是個非常漂亮的魔族青年,柔順的黑長髮及腰,乍看之下甚至有些性別不辨。但由於對方很高,除了佩劍之外更穿著男性的常服,亞德才判斷他是男性。對方笑著對他說了一段魔族語,亞德聽不懂,有點尷尬地說:「抱歉,我聽不懂。」

對方一愣,流暢地換成了通行語:「想什麼呢,這麼專心?」

「……非常抱歉。」

他說魔族語的口音似乎在那裡聽過,亞德還在思索著該怎麼應對,看見他笑著比了個「安靜」的手勢。「你是神族的貴族?」

這個提問讓亞德對魔族青年的好感直接翻倍。

「看得出來嗎?」

回答之後,亞德一瞬間感到懊悔。

這個答案暴露了自己的身分,為自己帶來了危險。

青年稍稍瞪大了眼睛,很快歛去神情間的驚詫。顯然對方知道他是誰,也可能是因此才接近自己。想到這裡,亞德內心暗暗有些戒備。

「怎麼說呢,看不出來比較奇怪。」

口裡這麼說,對方仍看出亞德的為難,指了指路邊的攤位:「果然是這樣。抱歉,我問得太多了。為了表示歉意,我給你個建議。看見那邊的攤位嗎?可以去那邊買個斗篷擋住衣服,這樣就不那麼明顯了……記得別買全新的,對方第一次報價之後記得做這個動作。」青年用手按住了腰際的劍,對亞德笑了一下。

亞德心神領會,聽出這是一種委婉的威脅。

大概是「雖然我不懂行價,但騙我你會後悔」的意思吧!

於是,他按照青年的指示去買了披風,果然成功以低價買到了兩件斗篷,還在老闆的推薦下買了髮帶繫起變長的頭髮。

亞德想要跟青年再次道謝,可惜對方已經離開了。外表看來,那人比新年紀大一點,多半是魔族貴族,應該可以從新那裡問出答案吧?

感覺袖子被珞緹雅輕輕扯了一下,思考被打斷了。

「剛剛那個人是誰?」

「我也不知道,他可多半是魔族的貴族,他的佩劍有股很強的魔力,是把好劍。」亞德等注意到,只不過搭上一件披風,三人似乎就不再顯眼。最令人生氣的是,不論是食物、武器價格都只剩下原先的一半。

亞德本以為自己多少適應平民生活,還想著有一天能夠以冒險者的身分混跡平民之中,很可惜距離他能夠隱姓埋名地生活還有一段路要走。

更令人生氣的是,他們接下來去買了點心跟一些補充的藥劑、魔導具,經常光顧的四間店之中,只有一間沒有因為他的貴族身份而提高價格。

亞德默默在其他三間店上打了個叉,決定減少光顧。

距離夜晚還有一段時間。在古特的提議下,三人到冒險者公會準備接點任務。可公佈欄幾乎是空的,只有一些例行的入門任務。

「完全沒有任務?」

「是的。不久之前,有個魔族把任務全部搶走了。」櫃檯的精靈青年一臉歉意,「抱歉,您難得來一趟。」

「他是登記過的冒險者嗎?」

精靈青年點點頭,「是的,多半是您父親那邊的貴族。我幫你看看,那個人的名字是——」他翻閱登記本的時候瞪大了眼睛,接著笑出聲音:「紀錄的名字是廷。」

「廷」是魔族信仰的主神,是執掌天人之境的三聖皇之一,被敬稱為武聖皇。

除了一千多年歐龍君臨魔界之外,魔王一直是東方的曼德沙家族,這個家族繼承了黑暗神優秀的戰鬥天賦,也能夠使用獻祭鮮血的魔法。武聖皇寵愛著他的孩子們,在首都滄雨創造了血池,用自己的血鍛出九把魔劍。

當魔劍的主人去世,就會舉辦盛大的武鬥祭,選出新的魔劍繼承人。

即便過了數百代的輪轉,代表了黑暗血統的紫色眼睛仍偶爾會在魔族出現。尊貴的紫色眼睛意味著著強大,更被稱呼為「魔王之眼」。

即便亞德並不信仰武聖皇,對魔劍也沒有興趣,仍然覺得這名字有些僭越,

「抱歉,看樣子這是假名。」

亞德奇道:「冒險者公會容許用假名登記?」

「是有些例外,以魔族來說,魔王陛下與魔族五國的國王都能夠使用假名登記,神族也是如此。如果您改變主意,也能夠隨時為您調整。」

亞德翻來翻去還是找不到適合的任務,無奈之下,只好改變行程。

揪著古特去找了裁縫量過身材之後,他很快就忍受不了枯燥的行程,趁著亞德不注意留下了口信溜了回去,於是就剩下亞德與珞緹雅獨處。

亞德先訂作了準備送給紫晶地金飾,離開了街市,才想到可以順道訂做珞緹雅的禮服,可她還沒答應參加呢!

更何況,在聖法提加的傳統中,未婚女性收下禮服等同於接受對方的求婚。只不過,珞緹雅不是神族,即便參加宴會,也不需要穿上外國風格的禮服。

亞德試探地問:「紫晶跟沙會在新年會訂婚,我想他們應該很想得到妳的祝福。妳真的不想來嗎?」

珞緹雅眨了眨眼。「新年宴會是什麼?」

「是神族的慶典,在新的一年到來時舉辦盛大的宴會,感謝光明女神的恩澤,並祈求新一年順利進行。大概還要兩個月左右就到新年了,如果妳想參加,現在差不多就可以開始訂做禮服。」

沒想到珞緹雅卻問了意料之外的問題:「琉璃也會穿禮服嗎?」

「當然會。可是這跟琉璃有什麼關係?」

珞緹雅道:「我在書裡面看過類似的東西,是很重要的場合,類似宴會。」

「差不多,但是新年會是比一般社交的宴會更正式,屬於祭典的一種。在祭祀神祇之後會舉辦例行舞會,以舞蹈慶祝新年的到來。由於帶著特殊的宗教意涵,宴會要正式著裝、與伴侶一同出席。我想妳應該很快就會收到邀請函。」

珞緹雅的臉垮了下來。「聽起來很麻煩,可以不去嗎?」

亞德道:「宴會的食物很好吃。而且,幾乎所有人都會參加新年宴,如果不一起來,可能要一個人度過,我怕妳會覺得寂寞。」

聽到食物,珞緹雅不只有一點動搖。「那古特呢?」

「我剛剛就是幫古特他訂做新年宴的禮服。」亞德窺探著珞緹雅的表情,她顯得有點困擾:「可是我沒有衣服,也沒有錢,不能進去貴族的場合。」

「我可以幫妳準備,算是答謝妳一直以來的幫忙。」

珞緹雅瞪大眼睛:「你要買衣服給我?」

「應該不只衣服,首飾也得一併準備。」

珞緹雅聞言表情有幾分古怪,可亞德正掐指算著需要購買的衣著而沒有注意到。聽見她問:「你打算怎麼介紹我?」

「妳在水之都挺有名的,應該不需要多做介紹。我應該會說妳是來自龍族禁地,是黑龍王龍刑的女兒,是我的武術老師。」

珞緹雅這回更直接皺起眉頭,卻不說話了。

亞德連忙問:「我說錯了什麼嗎?」

「你希望我去嗎?」

「那當然。」

「……那我就去陪你。」珞緹雅這麼說的時候,臉上完全沒有任何欣喜的神色。

在這樣古怪的氣氛下,亞德還是為珞緹雅從頭到腳挑了一套衣服,與其他兩組人馬會合,一起回到海亞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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