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話、戀愛對象

這段時間,亞德認識了不少魔族的貴族,也在紫晶的授意下將適合的人選引薦給紫晶,間接成就了一些不能說出口的秘密協議。

跟琉璃的關係還是老樣子有點微妙,亞德似乎找到了跟她相處的分寸。

琉璃似乎也有意躲他,花了不少時間在後花圃,亞德也正好趁這段時間抽空鍛鍊。

聖最近終於醒了,可是醒來的時間不長,兩人還是禁止見面。心情最差的時候,亞德甚至還寫信給聖,兩人乾脆當起了筆友,後來還學著用魔法傳訊。

唯一的悲劇就是,聖被翼姬逼著寫了情書,並且從翼姬那裏收到文情並茂的情書。

「完全沒想到翼姬的字那麼漂亮,而且那麼文藝。」聖在紙條裡面感嘆,「雖然有點肉麻,但我寫不出同樣的東西。你能幫我嗎?」

「……」

亞德以為自己早就習慣,這還是被他不經意的炫耀搞得有點羨慕。

我也好想要有個戀人。亞德這麼寫的時候,還不經意附上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煩惱。幾次信件往返,亞德才慢慢意識到自己對琉璃的抗拒從何而來。其實亞德是想結婚,也比他自認為的還要嚮往戀愛結婚——這也不奇怪,畢竟他可是帶著悲劇的浪漫色彩出生的神魔之子。

他很好奇,所謂的戀愛究竟是什麼。

亞德就像籠中鳥對天空感到好奇,卻不一定能夠飛翔。

「所以你就是有感情潔癖。這沒什麼,我也是。」聖表示,「可是,你雖然是他的未婚夫,但不代表一定得跟她結婚。只不過,在煩惱能不能戀愛結婚之前,你得先認識女人吧?不然男人也行。」

「我只喜歡女人。」

「每天都跟妹妹還有寵物在一起,能發展戀愛才奇怪。」

亞德在內心盤點了自己的社交圈,錯愕的發現,聖這句話真是一針見血。

「不談戀愛就乾脆去訓練,幫助別人說實話還挺有成就感的。」

聖接著被翼姬打斷了,聽見翼姬說著「快點看我」而聖說了「我也會癢的好嗎」,短促的驚叫之後對話中斷了。

真羨慕聖。亞德想,大也只有紫晶還有古特之類人會跟他撒嬌了。

來水之都之後,算得上朋友的女性只有奈——不,不對,還有個人啊!那就是語言不通的龍女珞緹雅。

兩人經常見面,也會當彼此的語言老師,但也僅只如此。

珞緹雅把他當成需要保護的對象。這個認知讓亞德有點鬱悶。

……想要個可以訴苦的對象怎麼就這麼難。

這天,亞德本來準備去一趟韋蘭德。

這段時間內,他已經不需要幫忙就可以解決中型的魔獸,算得上獨當一面得冒險者。在學校的課程,教師也誇讚他進步很多。但亞德很清楚,這並不是他的實力,只是體內的龍血提供了幫助,也開心不起來。

可問題來了,琉璃去上課、由希與尤爾參加滄雨的婚禮不在,古特跟翼姬陪著聖,亞德想離開莊園卻苦於找不到護衛。正打算放棄時,靈機一動。

——不是還有個能夠擔任護衛的絕佳人選嗎?

於是,亞德在莊園外的草皮上找到了半夢半醒的珞緹雅。

她抬起頭對他笑。「吃點心了嗎?」

「那倒不是,我有件事想拜託妳。可以幫我訓練嗎?」

珞緹雅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伸個懶腰靠在亞德身上。「勳練是什麼?好吃嗎?」這距離實在近到讓亞德感到有些尷尬。可是,對方畢竟是珞緹雅,亞德也就沒有避開。

「是訓練,還有,那不是食物。我的意思是——」亞德微微頓住,搜索枯腸還是想不出解釋的方法。所以,只好翻開了那本古語的大辭典,唸出「訓練」這個詞彙。可是,或許發音太不精確,兩人雞同鴨講了好陣子,亞德輔以各種手勢還拔出佩劍,珞緹雅這才看懂,「哦」了一聲。「要打架?你會受傷。」

「……」這未免太直接了,亞德婉轉道:「妳可以溫柔一點。」

「溫柔是什麼?」

於是,兩人又重複了一次雞同鴨講,各自學會了兩個詞彙,總算傳達了自己的意思。

「聖王呢?」

「他最近身體狀況不好,我不想打擾他。」

亞德仔細偷看珞緹雅的表情,龍族少女一副嫌麻煩的表情擰著眉頭,好像有點不樂意。「所以我是附帶的。」

亞德故意道:「而且,聖會放水,但妳不會。我能從妳身上學到更多東西。」

投其所好的戰法很快起了作用,珞緹雅嘴角微翹。

「那當然,我可是戰士!跟那些窩在後頭使陰險招式的傢伙不同!」

「……」

亞德放棄說明自己也會使用魔法這件事,衷心讚美了幾句。

珞緹雅聽得飄飄然,鼻子都要翹起來了。於是,機智的王子殿下僅用了幾塊肉跟甜點換取了每天一個小時的單獨訓練時間。

珞緹雅跟亞德有些溝通障礙,直覺派的她即使客氣點說也不能算是個好老師,卻很適合做亞德的對手。

最重要的理由,就是因為她不介意讓亞德受傷。

第一天訓練,亞德還好幾次被她打打暈。

隔天醒來,亞德身上多了一些瘀傷,體會到挨揍痛苦的同時,也感覺到自己對近身戰鬥熟練一些。再過幾天,亞德終於勉強脫離挨揍的循環,珞緹雅就帶了武器上陣,亞德依舊被痛打。亞德不情願地意識到,她顯然游刃有餘,只會在亞德身上留下淺淺的割傷。

聖有空時會抱著胸在旁觀戰,必要時候也替亞德治療。

「你是被虐狂吧?」

「才不是,我只是體認到,用那種磨蹭的訓練方式進步太慢了。」亞德抹去臉頰上未乾涸的血,「更何況,你可沒資格說我。」

「什麼意思?如果你是說翼姬的話,她一直對我很溫柔。」

翼姬算是溫柔嗎?亞德表情扭曲,「你高興就好。」

可惜亞德這回傷太多,聖只挑了幾個比較大的傷口治好,就把他扔回去。沒多久,一臉不快的翼姬走了過來。

「你又替他治療。」

「有什麼關係?反正也是閒著。」

翼姬抿著嘴唇,看表情好像就要生氣了。安靜了半秒,她說:「那不過是一些小傷,你實在保護過度了。這樣下去,他沒辦法獨當一面。」

「那又有什麼關係?就像斐斯特蕾雅,她也沒必要成為戰士。總有一天,他會成為神族女王。她需要的,是從一堆原石中找到最有潛力的那些,交給別人打磨,根本沒必要上前線。亞德畢竟也是王族,結束水之都的學業之後,只會再聖法提加活動。作為王族,他需要學會自我保護,但不必很強。」

「如果他一直這麼弱小,你該怎麼辦?」

聖隨口道:「在那之前一直保護他不就好了。」

翼姬沉默下來,「他已是知道你的狀況,所以才覺得心急。是時候跟他談談了。妳知道嗎?自從你來到水之都之後,每天的休息時間都會增加五分鐘,最近有減緩的趨勢。」

「這個時間也太具體了……妳不會每天都盯著我睡覺吧。」

「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聖沉默了半秒。「妳沒有更重要的事情嗎?」

「沒有。」

「不要趁我睡著的時候做什麼奇怪的事。」

翼姬沉默了半秒,「我不是那種人。要做的話,我一定把你弄醒。」

「……請妳饒了我吧。」

……

珞緹雅聽見了兩人的對話,亞德趁她分心進行速攻,短劍脫手。

在亞德心想「贏了」的瞬間,珞緹雅一掌把亞德推遠,幾個起落拉開了距離。接下來的戰鬥她明顯不專心,老是往聖那邊看。即使如此,亞德還是被打得不能還手。

與氣喘吁吁的亞德相反,珞緹雅甚至沒有一滴汗。她用領巾隨手為亞德擦了汗,一般狀況這其實是很曖昧的場景,可惜亞德除了痛之外無暇注意。

「休息?」

「……好。」

為了不要打擾翼姬跟聖談情說愛,亞德決定跟他們保持一點距離。

珞緹雅悄悄地揪住亞德的袖子,把他拉到稍遠處。

「下次聖王過來,我就不用武器。」

「為什麼?」

珞緹雅注視著他:「你不是希望他死吧?」

亞德還以為她用錯了詞彙,「我不懂妳的意思。」於是,珞緹雅改用古語說了一次。這回亞德聽得很清楚。「你如果不想殺他,就離他遠一點。」

「怎麼會?」

珞緹雅壓低了聲音:「那你應該減少跟他相處的時間,這是為了你們好。」

「為什麼?」

珞緹雅微微瞇眼,無聲地笑了。「接下來,他的睡眠時間會越來越長,總有一天會醒不來。如果你好奇,可以自己問他。」

亞德下意識回頭望向聖,正好看翼姬掬起他的頭髮親吻。「妳在做什麼?」

「從書裡學的,聽說這是個表達愛意的方式。」

「是嗎?很可惜,我什麼也沒感覺到。」

亞德無言地看著翼姬,看兩人打情罵俏,也不知道是否該出言糾正。

事實上,親吻頭髮最早是來自貴族的吻手禮,是比起打招呼更親暱的姿勢。唯一的問題就是,那通常是紳士對淑女表達愛意的舉動……

亞德感覺頭髮被稍微扯了一下,回頭正好看見珞緹雅學著翼姬的動作,親吻了他的髮尾。「妳在做什麼?」

這顯然是個好奇的小嘗試,應該不帶任何曖昧成分。雖然腦內有個聲音這麼說,可是,亞德還是感到有些微妙的……害羞?

與亞德的態度相反,珞緹雅的口吻很自然:「學他們的。我也喜歡你。」

腦袋有瞬間一片空白,感覺比被擁抱了還要害羞。「謝謝。」

「不客氣。」珞緹雅笑著伸手碰了他的耳朵。「耳朵好燙。」

亞德告訴自己,這只是因為訓練而腦袋發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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